冬日放暑假菲律賓薄荷島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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聽說菲律賓的薄荷島,還存有台灣原住民傳說中的矮黑人,我飛去尋覓,卻發現這是個夢幻島嶼。島上有牛兒小豬在樹蔭下打盹;河邊的神祕雨林頻頻向你招手;小孩塗鴉般的巧克力山,如夢似幻地在薄霧中冒頭;走下舖滿貝殼的白色海灘,撥開海中珊瑚,小丑魚怯生生地張望。已在台灣消逝的鄉村氣息在此重生,雖然沒找到矮黑人,卻讓我意外地在樹叢木屋間,重溫童年不願結束的暑假滋味。
登島遊玩比手畫腳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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潛深海闖入大都會
居民們散坐在屋前閒聊,我向其中一位打聽矮黑人,他搖頭說這裡沒有原住民,我們失望地回到沙灘,卻看到令人眼紅的景象,一艘比我們破舢舨豪華百倍的遊艇停在岸邊,幾位潛客正在著裝。輸人不輸陣,我在淺水處,兩腳站定,把頭埋進水裡 ,照樣能透過蛙鏡飽覽珊瑚美景。
來薄荷島沒潛水實在可惜,與薄荷島相連的潘格勞島(Panglao),有片阿羅那海灘(Alona Beach),是有名的潛水聖地,但是聽說曾有潛客發現鯊魚蹤跡。我問潛水教練是否有鯊魚,他堅決否認,然後將一把刀插進綁在小腿的刀鞘說:「就算有,也很安全。」我心想,即使他被鯊魚咬斷腿,也會說:「你看鯊魚多乖,只咬掉我一條腿。」
但一下水,所有的不安完全溶解,眼前是一座令人驚艷的華麗大都會。看似一棟棟建築物的珊瑚礁上,附著五顏六色的海葵,有如大樓上的霓虹;一群黃眼眶的黑魚,像是穿西裝趕捷運的上班族,冷漠地從我眼前匆匆游走。我彷彿西歸的靈魂,失神地緩緩朝著前方被湛藍海水凍結的光簾浮去。
所有的城市都有流氓,一隻小紅魚從水底游上來瞪我,好像很不高興我踏進牠的地盤,我沒麵包繳保護費,只好伸手摸牠示好,牠卻狠狠地在我額頭上啄一口,我的尖叫聲穿過呼吸器,被一串氣泡包住,漂上海面。
海面上的風光恬淡宜人,薄荷島南方的克魯茲角瞭望臺(Punta Cruz),是座二百多年的石造古蹟,當初為了防禦海盜而建造,一旁還有一個巨大的十字架,保佑漁民平安歸來。但誰管得了這些典故,我迫不及待地跳下瞭望臺下方,此時適逢退潮,雙腿泡在溫暖澄淨的海水中,鋪在白沙上的海藻,輕撫我的腳踝,伸手入水,撿起巴掌大的紫色海星,海面無浪,只有微微的波動,好像在一大片搖晃的椰子果凍中散步。
這裡的居民開了家海濱餐廳,此時全家動員挖牡蠣,給唯一的客人當晚餐,這位客人則抓著麥克風,奮力將〈Hotel California〉這首歌的高音拉上去,卻像空戰電影裡,駕駛員拚命拉高機頭,仍淒慘地撞上山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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破鑼嗓公雞也瘋狂
破鑼嗓不只攪亂我的情緒,我穿過一片紅樹林上岸,就遇上一隻被歌聲吵得心情惡劣的公雞,我慢慢繞過牠,牠卻轉到我身前怒目瞪視。正當我們緊張對峙,突然同時被山壁傳來的一陣喀啦喀啦細石滾落聲嚇一跳,回頭卻不見石頭滾落,仔細一看,一大群寄居蟹在地上掙扎,原來是牠們好不容易爬上山壁,卻被我的腳步聲嚇得縮頭鬆手,全滾了下來。
薄荷島最熱鬧的塔比拉蘭(Tagbilaran)市區,則有無數像寄居蟹的改裝三輪機車塞滿街道,機車上架個勉強可塞入兩人的方形鐵棚,這是當地主要的交通工具,我還看到一隻牛被塞進鐵棚裡。但為了屁股著想,我們還是決定搭公車,到五十五公里外的巧克力山(Chocolate Hills)尋找矮黑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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圓山丘綠色巧克力
晃蕩擁擠的公車在鄉間公路慢行,午後陣雨剛結束,陽光普照,道路兩旁一片翠綠,一隻小豬興奮地從木屋底下蹦出來,站在水漥裡,卻呆呆地動也不動,似乎忘了剛才跑出來幹嘛。
薄荷島居民大多務農,因此還保有濃厚的鄉村氣息,他們在樹林中闢出一塊地蓋木屋,還會種花刻意裝飾,草坪修剪整齊的院子,都有一座小涼棚,大人在裡頭聊天午睡逗小孩,即使不富裕,也堅持要在大自然中活得愜意。
打著瞌睡聽導遊Joy說明如何蓋木屋,不知不覺到了巧克力山。圓滾滾的山丘,外國人覺得它像巧克力球,我倒驚訝小時塗鴉在地平線上畫個弧形,然後在弧形裡塗滿綠色那樣的「山」,竟然不是亂畫的。登上山頂,無際的平原上布滿約一千二百座一個模樣的圓形山丘,好像有人蒐集全世界兒童畫的山,然後全堆在這裡似的。此時又下雨,山群在薄霧中,更像灑上白色糖衣的巧克力球。
雨越下越大,我們來不及打聽矮黑人的下落,匆匆搭上公車離開,但雨竟然停了。途中經過洛波克河(Loboc),Joy建議改搭船,可以順著雨林到下游。
眼鏡猴迷你似娃娃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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矮黑人原來在眼前
Joy見我們累了,邀我們到他家休息。他家附近,剛放學的孩子,在草地上打滾嬉戲,小豬和小牛在樹蔭下打盹,一輛可口可樂貨車開過,小孩像迎接國王,成群在車後笑鬧追逐。
Joy兩個十多歲的兒子卻在海上捕魚,我們在他搭建的岸邊涼亭,吃著Casaba這種像加了蜂蜜的台灣發糕閒聊,Joy看著舢舨上的孩子,滿是歉意地說:「我沒錢讓大兒子念中學,他也沒抱怨,幫忙捕魚,讓我有時間開計程車。我是爸爸,卻不知道能為孩子做多少事?」漸漸地,遠方的孤帆被金黃色的落日淹沒,Joy嘆口氣,帶我們到村口雜貨店等計程車。
六、七個村民,好奇地圍過來看我們這兩個外國人,一位喝醉的歐吉桑,非要我去他家坐不可。我和這群親切熱情的陌生人,都尷尬地笑得臉發僵,於是我給每人一顆口香糖,大夥就在雜貨店前,笑一笑,嚼一嚼,再笑一笑。
我抬頭望著夜空,心一緊,想起還沒找到矮黑人,但一轉念,眼前這群人不就是矮黑人嗎?也許他們的生活方式改變、面孔不同,但原住民單純樸實的靈魂,卻附著在他們的體內。我想,即使我早個一千年來薄荷島,看到矮黑人的感想,也會和現在一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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